几乎一半的博士生还没有完成学业就退学,其中某些重要原因可能是在获取学位的过程中出现的。人们常用精神疾病来解释一些研究生中止学业的原因。
研究表明智力和躁郁症这类症状之间存在联系,这使调查人员相信很多研究生在与心理健康问题作斗争,而这更是导致他们精神崩溃的原因。但这类研究颇具争议,很显然不是每个中途辍学的学生都有精神病史。那么是什么迫使学生不得不放弃攻读博士学位呢?存在其他潜在因素吗?比如环境也可能使一个心理健康的研究生变得焦虑、忧郁,或者在一些罕见的例子中甚至会出现暴力倾向。
研究表明大多数能够攻读博士学位的人都有一定学术能力来完成学业,但是学校内部的问题也可能导致研究生过度疲劳,饱受精神痛苦。研究生心理健康问题为何日益严重,在寻找原因时,与其认为是学生的能力不足,不如把调查重心放在学校为何导致学生疲惫不堪上面,这种做法更为明智。
前终身教授和学业指导专家卡伦·凯尔斯基(KarenKelsky)认为,攻读博士学位会让一些学生精神崩溃,她在邮件中提到:这和长期形成的崩溃不同,博士学位攻读过程非常孤独,需要学生有批判思维,你不能指望教授和你的同僚支援你,他们只会不断从你的研究理论中找漏洞和不足。
作为15年的终身教授和导师,凯尔斯基见过很多学生为了写论文一个人独居,而且牺牲掉了户外活动。你会过度沉迷于教授对你的评价中,她说,博士学位很容易把人变成偏执狂,因为这些学生与世隔绝,过份拘泥于权威机构是否认同他们的成果,因为这些机构有权决定是否授予他们学位。
马塞拉·威尔逊(MarcellaWilson)是马里兰大学巴尔的摩分校的计算机教授,她在华盛顿圣经学院完了本科学业。这所学校不大,曾经是一所黑人学校。她表示这间学校对学生太过友好,教授们对学生的要求也比较宽容,因而没有为她的博士生涯做好准备。研究生院没有时间管你,你要么自己完成学位,要么就退出。为完成学业,她经历了一系列挫折,如与学院就调整学位完成要求产生分歧,亲眼见到研究生院教员警告其他教员不要指导她等。
威尔逊说自己开始感到恐慌,产生妄想。“我坐在车子里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困住了,感觉自己有公共场所恐惧症。”她回忆道。“每次上车时,我仿佛看到自己打开车门,滚到马路上,然后把自己弄伤了。”
珍妮特·拉特利奇(JanetRutledge)是马里兰大学的副教务长和研究生院院长,她表示威尔逊的经历反映了全国高校的一个普遍问题:学院和学生之间缺乏沟通。“学院对你一般没有恶意。“她说。教员们通常很忙,没有时间跟你仔细解释他们处理某些事情的原因,所以很自然地,学生们就“看到什么是什么”。
华盛顿大学主管研究生学习的前院长乔迪·奈奎斯特(JodyNyquist)在一篇题为“博士学位的重新定位”文章中,询问了八个不同学科的博士生认为研究生院不好的地方,结果有很多人抱怨学院缺乏有质量的指导以及支持。
研究还指出,博士生认为指导应该趁早,更加系统,而且应该实现多导师模式。她表示,虽然多导师模式很少见,但正是这种辅导方式帮助威尔逊拿到博士学位。她说,了解到威尔逊的经历后,拉特利奇将她介绍到了“希望”项目,这是马里兰大学帮助研究生发展学术能力的一个项目。
“开始相信自己可以毕业后,我发现以前并不是教授的问题,”威尔逊说,“我现在和他们相处融洽。”斯科特·克林是华盛顿大学前博士委员会成员和《博士学位之路:适者生存》这篇文章的作者,他认为学生把读博过程看得过于政治化,而忽略了其学术本质。
研究生会有很多“无所不能”和“无能为力”的感受,克林说,这种感受会让很多感到无力的学生处于极端压力之中。拉特维奇表示,人们对于高强度压力的普遍反映表现在共同解决问题时会遇到困难。对研究生院的管理人员来说,这在调解教员之间的矛盾纠纷时显得尤为重要。但是要实现上述目标也并非易事:很多学生坚信是读博过程导致他们未能完成学业。
“研究生院的失职,任意摆布他人的教员和像海豹突击队那样残酷的读博过程,都是导致学生崩溃的原因。估计约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博士生没能拿到学位。”吉尔·耶斯克写道,一位地理专业的博士生2014年在《高等教育内幕》评论栏里也这么评论过。很多博士生开始时自以为和教员、同学或是未来雇主打交道时能够保持精神健康和自信,因而忽略掉了一些潜在问题。虽然各大高校正在扩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服务范围,但是很多博士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因为他们认为向别人寻求帮助有损职业声誉。
2011年,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的社会学院对美国26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展开了调查。此项名为“美国研究生的压力和减压”的调查发现,百分之四十三的参与人员经历过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压力,博士生面临的压力最大也最多。根据学生的投票,一半以上学生面临压力或精神崩溃,约四分之一的学生称没有遇过这些压力,约三分之一的人列举出了他们与教授的关系。只有百分之六的研究生认为自己面临压力时可以向导师寻求帮助。
“我生活和工作的环境需要我隐藏起自己的抑郁情绪,以免它降低工作效率或者损害我的名声……这是每个做学术的人都必须经历的。”杰奎·施恩(JacquiShine),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博士生在ChronicleVitae的专栏上这么写道。切斯特·古尔德(ChesterGoad)是田纳西科技大学的研究生讲师和残疾人士服务办公室主任,他说他在读教育领导学博士之前从未有焦虑症。古尔德说自己的日程安排非常紧张,但是自己安排的很好。他除了是一位父亲和丈夫,还有一份全职工作,但是做文献综述和研究让他每天忙到半夜才能离开学校。一天他在和同学去做调查的路上恐慌症发作,感到头晕眼花,周围变得幽闭恐怖,他不得不跑到一边喘息。重新冷静下来后,他的第一反应是羞耻感。
“作为专业人士,你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窘迫的一面。”他说,“你希望别人看到的你是镇静自若,有条不紊的。”迪翁·梅茨格(DionMetzger)是亚特兰大的心理医生,主治心理疾病。她认为读研过程“是压力来源,这种压力来源不一定能在其它职业生涯中找到”。她表示,在接受高等教育的过程中,很多人因为担心付出和投资得不到回报而压力重重。对他们来说,朋友和家人的疏远,消耗八年光阴的研究以及费用,只是部分投资。博士生在做研究的途中会在感情生活、社交和经济方面做出牺牲,至少一开始这些牺牲很难弥补回来。
2014年,约三分之一的博士生毕业时没有找到稳固的工作。“学生们身负厚望,压力往往来自对他们的教育给予支持的亲人或爱人。"心理医生梅茨格表示,像“你找到工作了吗”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可能立刻对他们造成恐慌。要找到一个和付出对等的工作让他们面临较大压力,就研究院校的培养计划而言,往往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对学生的影响可能是毁灭性的。